Thursday, September 20, 2007

下巴跌倒

忘了是在陶晶莹的节目听她说过还是在她的书里看过这么一个牙医。在诊所里播放轻柔的音乐,一面哼着歌一面给病人修理牙齿,病人每每躺下不久就轻松入睡,安心地让牙医在自己嘴巴里动刀。

我怀疑真有那么让人放松的牙医。

只要想到牙医这两个字就足以让我打哆嗦,要我在牙科诊所里放松最快的方法是直接把我打昏。
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再次踏进牙科诊所会有什么反应,距离上一次去见牙医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。

是牙医吗? 也不是太确定。
就是在小学都会设有的牙科室,定期会有不知打哪儿来的医药人员来给小学生检查牙齿。
那年我应该不到三年级,被叫到牙科室,说是有颗大牙蛀了,需要補上。

小时候就是个小大人,還蛮沉着地躺上躺椅,把嘴巴张开。
『Buka besar sikit!』那操刀的马来阿姨(我总觉得她没有专业资格)一直吆喝我把嘴巴张开点。
『Sudah buka besar』其实当时也没害怕,就已经把嘴巴撑到最大了啊!阿姨持续的吆喝反而让我紧张了起来,嘴巴都被冰冷的钳子撬开了,还口齿不清地回她已经开很大了。

阿姨固执地认为这群小兔崽子怕拔牙,所以缩头缩尾地不敢把嘴巴张开,却忽略了有些孩子的嘴巴生来就那么个大小,怎么撑也不过一个子儿般大。

小小的我心里满是委屈于害怕地躺在手术台上人为刀俎,阿姨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诸多不满,没被口罩遮住的双眼透着一股杀气,一手粗鲁地把我的小口撑开,另一手冰冷地操出金属撞击的锵锵声,藏在口罩底下的嘴巴(定是血盆大口!)也没闲着,一直发出噩梦般的『Buka Buka!!』声。

『碦啦』在还不到十岁的那个时候,我已经感受了被恐惧倏地爬满身体的极限感受。
啊,我的下巴脱落了。
阿姨不再瞪着我喊Buka,却也貌似不知道我的下巴脱落了。
哼,是心想这孩子终于屈服了,乖乖把嘴巴张开了吧?
我呢,下颚无法移动,当时学会的马来词汇有限,心里是慌得眼泪都掉了吧?
忘了如何从喉咙里挤出“JATUH”这两个音节,企图告诉阿姨我的下巴“跌倒”了。
『JATUH?!』下一秒阿姨庞大的身体跃上了躺椅,压制住我瘦小的身体,双手使劲地尝试把我可怜的下巴砌回去。

下巴是砌上了,可至今我在慢跑或走下坡的时候,还是清楚地听到持续而清脆的“碦拉”声。
从此我是闻牙医色变。

前几天到马大去听了一场差强人意的大专辩论赛,顺便和在马大念书的老朋友聚了聚,其中一位牙科系学生很顺手地把我推向无底深渊。

跟那未来牙医朋友聊起我那逢刷牙必见血的情况,把W.H.Y抛给他是想收回谜底,结果他只回了我“because your gum is weak” 这个笼统得让我想拍手给他的敷衍叫好的答案。

第二天在睡梦中接了个自称是未来牙医朋友的学姐的来电,说是在找寻牙龈易出血的病人,要给有此特征的病人做护理研究,实习日子快到了病人还不见踪影云云。说了好长一串我才接收到自己被未来牙医朋友卖掉了的事实。朦朦胧胧地告诉对方我还在睡梦中无法集中思考,醒来后考虑好了才给他回电。按下红键,我紧闭着双眼,再次听到了噩梦般的BUKA声。

清醒后和对方传了几道简讯,对方很诚恳很有礼貌,我不自觉地越陷越深,拇指尤其自然地在手机键上按出答应的字眼,鬼打墙似地把自己推回十年前的噩梦。

下巴跌倒事件对我的影响有多大?
约定的时间是明早十点,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,看我竟紧张得无法入睡在这儿胡诌就可想而知了。